近日央视热播历史大戏《赵氏孤儿案》，让人们重温了这个极为经典的中国悲剧故事：奸佞当道，赵氏一门忠良遇难，程婴忍辱负重，救孤育孤，最终历尽艰险，复仇成功，正义终得昭彰，英雄却尽忠取义，成一千古绝唱。两千多年来，这个以“灭门、遗孤、复仇”为主要线索的故事框架被重新演绎了无数次，包括著名的杨家将故事、岳飞传、还有后世金庸、古龙等人的武侠小说。
但其实这个故事的早期雏形并不具备太多的悲剧色彩，最早记述赵氏孤儿一事的《左传》，只是粗略地讲了一个红颜祸水的案例，赵氏家族的不幸完全是由于一个淫乱的女人——庄姬造成的：庄姬在丈夫赵朔死后（也许没死就开始了），与赵朔的叔叔赵婴齐私通，奸情败露后，奸夫被家族中人逐走他乡。颜面尽失的庄姬仗着自己是国君的姐姐，迁怒于整个赵氏，不但在国君面前诬陷赵氏谋反，还暗中联合赵氏的政敌共同对付赵家。就这样，赵氏一族被灭，只剩下庄姬自己的孩子。后来，国君慢慢想起赵氏的好处，又不愿其他的家族坐大，便听从与赵家交情不错的大夫韩厥的意见，从庄姬的独子赵武身上恢复赵氏的地位，赵氏遂得以复兴。在这个最早的《赵氏孤儿》版本中，复仇的情节并不明显，也根本没有出现程婴这个头号悲剧英雄的影子。
到了司马迁的《史记》中，后来家喻户晓的赵氏孤儿故事的主要人物和情节才大致具备，程婴、屠岸贾、公孙杵臼等主要人物的形象也清晰了起来。但是，在司马迁笔下，英雄的形象虽然感人，但并不完美，因为他们救孤时用来代替赵武的婴儿是从别人那里搞来的（也许是收，也许是买，也许是偷，甚至是抢来的），总之牺牲的是他人的孩子，让程婴等人的救孤义举带上了几分残忍，并不怎么光明正大。正因为如此，后来的杂剧、戏曲、话本当中，将这个牺牲的婴儿干脆改成是程婴自己的儿子，如此一来，英雄的牺牲便更显无私和伟大，整个救孤的过程也更加悲壮惨烈因而也更富戏剧色彩。但是如此一来，也让这个故事的讲述难度大大增加，因为象献出自己的孩子以代替他人之子去死这样的事情虽然高尚无比但绝非人之常情，如此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因，才能让人信服。而对做出此等壮举的人来说也必须有足够强烈的动机和足够充足的理由才能促成其行为的发生。为此，后来的各种《赵氏孤儿》版本中增加了不少细节，比如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婴儿代替赵孤？是因为屠岸贾为斩草除根不惜下令杀掉全国所有三个月以下的婴儿，因此这个替身牺牲的意义就不仅仅是拯救一个赵孤，而是拯救全国的婴儿。又比如屠岸贾为什么会相信这个替身就是赵孤？就需要有程婴假装出卖，还要让公孙杵臼为护主而壮烈牺牲，甚至需要由程婴亲手处死这个婴儿。但故事讲到这个分上，依然有一个重大缺陷，那就是程婴作为一个父亲是怎么过得了父子情深这一关的。因为在《史记》中，孩子根本就不是程婴自己的，不需要过这一关，在戏曲中，并没有交待程婴心理斗争的过程，只说到他是出于忠义，在古代那样一个文化氛围里，似乎只要有忠义之心就够了，观众完全能够接受，不需要更多的解释。但是，在传统文化、传统道德和传统价值早已被解构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的今天，如果还是这么讲故事，无论如何不能让现代的观众理解和接受。为此，陈凯歌在电影版的《赵氏孤儿》中，抛弃了传统版本的叙事，将这一切解释为阴错阳差的偶然性，看似巧妙，似乎也能自圆其说，但却大大削弱了这一故事主题的撼动人心的价值力量。相比之下，我认为，这次电视剧版的《赵氏孤儿案》在基本回归传统叙事的基础上，又进行了现代创作，对程婴救孤的动机诠释相对来说是比较成功的，而这一成功既有赖于演员的出色演技，更有赖于一个女人的角色，这就是程婴之妻宋香这个角色。
近日央视热播历史大戏《赵氏孤儿案》，让人们重温了这个极为经典的中国悲剧故事：奸佞当道，赵氏一门忠良遇难，程婴忍辱负重，救孤育孤，最终历尽艰险，复仇成功，正义终得昭彰，英雄却尽忠取义，成一千古绝唱。两千多年来，这个以“灭门、遗孤、复仇”为主要线索的故事框架被重新演绎了无数次，包括著名的杨家将故事、岳飞传、还有后世金庸、古龙等人的武侠小说。
但其实这个故事的早期雏形并不具备太多的悲剧色彩，最早记述赵氏孤儿一事的《左传》，只是粗略地讲了一个红颜祸水的案例，赵氏家族的不幸完全是由于一个淫乱的女人——庄姬造成的：庄姬在丈夫赵朔死后（也许没死就开始了），与赵朔的叔叔赵婴齐私通，奸情败露后，奸夫被家族中人逐走他乡。颜面尽失的庄姬仗着自己是国君的姐姐，迁怒于整个赵氏，不但在国君面前诬陷赵氏谋反，还暗中联合赵氏的政敌共同对付赵家。就这样，赵氏一族被灭，只剩下庄姬自己的孩子。后来，国君慢慢想起赵氏的好处，又不愿其他的家族坐大，便听从与赵家交情不错的大夫韩厥的意见，从庄姬的独子赵武身上恢复赵氏的地位，赵氏遂得以复兴。在这个最早的《赵氏孤儿》版本中，复仇的情节并不明显，也根本没有出现程婴这个头号悲剧英雄的影子。
到了司马迁的《史记》中，后来家喻户晓的赵氏孤儿故事的主要人物和情节才大致具备，程婴、屠岸贾、公孙杵臼等主要人物的形象也清晰了起来。但是，在司马迁笔下，英雄的形象虽然感人，但并不完美，因为他们救孤时用来代替赵武的婴儿是从别人那里搞来的（也许是收，也许是买，也许是偷，甚至是抢来的），总之牺牲的是他人的孩子，让程婴等人的救孤义举带上了几分残忍，并不怎么光明正大。正因为如此，后来的杂剧、戏曲、话本当中，将这个牺牲的婴儿干脆改成是程婴自己的儿子，如此一来，英雄的牺牲便更显无私和伟大，整个救孤的过程也更加悲壮惨烈因而也更富戏剧色彩。但是如此一来，也让这个故事的讲述难度大大增加，因为象献出自己的孩子以代替他人之子去死这样的事情虽然高尚无比但绝非人之常情，如此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因，才能让人信服。而对做出此等壮举的人来说也必须有足够强烈的动机和足够充足的理由才能促成其行为的发生。为此，后来的各种《赵氏孤儿》版本中增加了不少细节，比如为什么一定要找一个婴儿代替赵孤？是因为屠岸贾为斩草除根不惜下令杀掉全国所有三个月以下的婴儿，因此这个替身牺牲的意义就不仅仅是拯救一个赵孤，而是拯救全国的婴儿。又比如屠岸贾为什么会相信这个替身就是赵孤？就需要有程婴假装出卖，还要让公孙杵臼为护主而壮烈牺牲，甚至需要由程婴亲手处死这个婴儿。但故事讲到这个分上，依然有一个重大缺陷，那就是程婴作为一个父亲是怎么过得了父子情深这一关的。因为在《史记》中，孩子根本就不是程婴自己的，不需要过这一关，在戏曲中，并没有交待程婴心理斗争的过程，只说到他是出于忠义，在古代那样一个文化氛围里，似乎只要有忠义之心就够了，观众完全能够接受，不需要更多的解释。但是，在传统文化、传统道德和传统价值早已被解构得支离破碎、面目全非的今天，如果还是这么讲故事，无论如何不能让现代的观众理解和接受。为此，陈凯歌在电影版的《赵氏孤儿》中，抛弃了传统版本的叙事，将这一切解释为阴错阳差的偶然性，看似巧妙，似乎也能自圆其说，但却大大削弱了这一故事主题的撼动人心的价值力量。相比之下，我认为，这次电视剧版的《赵氏孤儿案》在基本回归传统叙事的基础上，又进行了现代创作，对程婴救孤的动机诠释相对来说是比较成功的，而这一成功既有赖于演员的出色演技，更有赖于一个女人的角色，这就是程婴之妻宋香这个角色。
刚才提过在史书上，无论是《左传》还是《史记》都没有程妻这个人物，《左传》中连程婴都没有提到，《史记》突出了程婴，但程婴是否已婚并未提到，从其叙事分析和常理推测他更有可能是独身。在传统戏曲中，因程婴献子的需要增加了程妻的角色，但是戏份不重，陈凯歌的电影版中这一角色更是可有可无。但在电视剧《赵氏孤儿案》中，程妻宋香一角被赋予了重要的地位，对推动情节起到了必不可少的关键作用。比如全剧一开始，义士程婴为揭穿造成晋军失利的内奸千里送信，导致妻子被俘，接信后的将军赵朔派出武功高强的死士公孙杵臼夫妇随程婴前往营救，公孙之妻侠女为救宋香牺牲了性命，程婴夫妇立誓报恩，为日后两人的肝胆相照埋下伏笔。后来，程婴夫妇为屠岸贾所擒成为人质。心地仁厚的赵朔为报程婴千里送信之恩，放弃了扳倒政敌的绝好机会，既种下日后灭门之祸，又成为程婴舍命报恩的最大的前因。在这一过程中，宋香的角色发挥了关键作用，作为一位深爱丈夫的妻子，正是由于她没有听从程婴的安排，“不顾大局”地向赵朔大人求情，才有了赵朔救程的情节发展。而后程婴救孤时，作为母亲她虽然一同参与但又极力反对换子的做法，后来在得知爱子牺牲后精神崩溃失常更是人之常情。正是宋香这一角色的存在，让程婴救孤的义举有了充分的动机和合理地说明（为人极度忠义＋报答救命之恩），也让全剧平添了更重的悲剧色彩。
扮演宋香一角的是近年来冉冉升起的一颗演艺新星——青年演员练束梅。她最早引起人们的关注应是在《恰同学少年》中出演的毛泽东的初恋女友陶思咏。历史上的陶思咏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同时又不失新女性的独立精神。练束梅把这个年轻进步的时代新女性及其微妙的少女情怀刻划的细致入微，从而为全剧奠定了一种十分独特的浪漫基调。此后，她又在多部影视作品中扮演重要角色，和多位实力派、偶像派男星出演对手戏。无论戏份多寡轻重，给人的印象是大角色不抢戏，浑然天成，小角色不可或缺，让人过目不忘。作为一位新出道的演员，有如此境界实属不易，其含蓄内敛、厚积薄发的路子与蒋雯丽等一些前辈实力派女星颇有相似之处，而其中不乏一些常青树式的人物。如果说，《赵氏孤儿案》是对这部中国古典悲剧的成功的现代演绎，而练束梅塑造的宋香一角，既是这次成功诠释的关键一笔，也带来了表演上一个令人惊喜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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